至于那大逆不道的石碑,终究在谢矜等人的默许下,留了下来。
    在那岁月的沉寂中,淡淡青苔攀上它的脊背,伫立在千年中,任风吹雨打。
    也在后人眼中,那灰暗的古碑上,依稀识清了景始帝的轻狂讽意。
    当然,那是后续的事了。
    如今的人们只是看着这石碑,宛若泰山压顶,窒息不已。
    那些一心赤忱的寒门贵子倒还好,那些刚被苏琼削了又削的世家子弟就冷汗连连。
    这一时半会,京城中有名有姓的,都不敢多言一句,生怕哪天把天子给得罪了。
    这连续几十日的战战兢兢,让人笑。
    当然,这群人里,要除去一些完全不把苏琼的威胁当回事的人。
    比如,帮沈然三番五次将苏琼捉拿归案、天生对着干的柳少相,跟苏琼做亏本生意做多、可随意讨债的尹遥,将公正严明刻进骨子、软硬不吃的白行易。
    当然,也包括把苏琼不当人看的开国一行人。
    额,这个不当人看,有褒有贬。
    反正,这书院的事暂告一段落。
    虽然书院女子坐堂,男子做次,还有男女同席,共学一室的规矩过于惊骇,但没什么比苏琼那石碑来得骇人。
    这样一想,恐怕苏琼也没想到,自己的真心话还是让世人过于惊骇,甚至有些窒息,导致连他都有点纳闷——这些人不应该疯狂抨击自己吗?
    可当苏琼上朝的时候看到已经坐稳刑部尚书的孟端月,也是学会了自我找补。
    觉得有孟端月和曹沐鹊,还有无数个抛头露面、有名有姓的女子顶着,估计也是闭上了不少嘴巴。
    ——
    不过时过境迁,立后还是被人追上了进程。
    当日提起这事的时候,朝臣可是吓得冷汗直流。
    毕竟,那日生的事情可谓是历历在目,不敢忘怀。
    上次提出这事的人,还是沈然手下的心腹之一,可照样不是被这天子来了个下马威,弄去了别的郡,虽然也是离京城不远、有些富庶的好差事,但这辈子都无法高升。
    手底下忠心耿耿的亲臣下属尚且如此,更别说,还有点异心的世家。
    朝堂上可谓是死气沉沉。
    偏那提出之人,依旧挺得板正,手上虽拿着象笏,却依然目光炯炯地望着堂上天子,丝毫不见畏惧之色,仿佛只是说一件必要却不会掉脑袋的国家大事。
    那人玉佩上的竹石家徽,有些显眼,但并不妨碍他的再次质问,“陛下,立后一事关系重大,您不可不立!
    您有听见臣说话吗?”
    堂前的天子轻叹一声,微微摩挲衣裳上的龙纹,语气散漫地看着他,“啧,先前立后,你怎么不说呢?白行易。”
    白行易正色回道“因为陛下的事还没结束。”
    “你说的好像大事结束了,儿女情长这种小事就可以草率断论了?”
    苏琼语气依旧散漫,但依旧让在场的人听出一丝不虞。
    白行易不以为然,回道“臣知晓陛下心眼小,眼中只有小情小意,做事也随心所欲,不是那个砍了,就是这个砍了,但陛下是陛下,苏家人是苏家人,该哪天苏家人不是皇家人了,臣就不会说这话。”
    白行易的直白,让在场的人更加心惊胆战。
    这不仅骂苏琼是个小心眼的暴君,还明晃晃的警告苏琼——这皇帝,你要是不当就让给别人,别踏马坐在那,事事不管,碍着别人干大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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